正文1/55章
1.下山
我叫沈浪,沈浪的沈,沈浪的浪。
自踏入修真一途,迄今为止已有四百余年,凭着金丹大成修为在这沧胜兰州一带也算是颇具威名,人送外号——血屠浮。
世人只知修仙好,知修仙者神通广大,只知修仙者拥有无穷岁月,遨游天际,可又有谁知?逆天改命谈何容易!一入仙途,可谓是危机四伏,处处小心,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,是名副其实的修罗场!
修真界的残酷常人无法想象,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,利益之争,是永不消亡的话题,某些人看似冠冕堂皇,可暗地里,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活畜生,心思之深之歹毒,着实让人胆寒。
更有人会为一己之私而不惜设下大阵,屠戮众生,视众生如草芥,更有甚者就连自己的至亲也不放过,简直毫无人性。
然,放眼世界,芸芸众生,这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。
总之一句话,人心险恶,望道友万事小心。
因为,这...可都是我的所见所闻!不着急,且听我细细道来。
记得,那还是四百年前的某一天,风和日丽,鸟语花香,可具体是何年何月?抱歉,由于岁月已远,我已有些记不太清,记得,那应该是我拜入天虚谷修行的第三个年头......
懵懵懂懂,血气方刚,三年苦修,我的修为总算堪堪达到了炼气七层。
炼气七层,这个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境界门中却比比皆是,毫无鲜明可言,甚至与起当初一同拜入山门的师兄师姐,更不知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。
修真界都以实力为尊,因我进展实在缓慢,一些入门较晚的都已开始崭露头角,甚至,已经远远远超于我,因此,逢人见面还得尊称人家一声师兄或者师姐。
说来实在惭愧,为此,我可不曾少受他人白眼,而众人之中又以刘翀为首,此人仗着自己爷爷是门内长老的身份简直无法无天,到处横行霸道,只因看我不过,所以隔三岔五就会找上门来狠狠地羞辱我一顿,更掠夺我的修行资源,让我无法正常修行,可谓是可恶至极。
所幸,我还有几位热心的师兄师姐,日子倒不算十分难熬。
“沈浪,走,今天师姐带你去千机堂领取任务”。
“嗯?沈浪你的脸!是不是刘翀那王八羔子又欺负你了?跟师姐说,师姐去帮你去好好教训他,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?”
“师弟,你看谁来了?”
回首往昔,过去种种,依然如昨日一般,历历在目。
当然,更庆幸的是我还有一位待我始终不错的师父,纵然我没有展现出过人的天赋,可他却始终如一,宛若亲子侄,正因此,师父不知在门内为我承受了多少压力,而他,也是我此生最敬重之人。
炼气期是修士修真最基础的一个阶段,这一时期的修士都以磨炼自身血肉为主,洗身伐髓,由外至内,以气御力,可崩山石,虽是初阶,可凡武之中却已称得上佼佼者,万夫莫敌。
当然,炼气之上还有筑基、以及结丹,结丹是修士修真的一个分水岭,或说一道天堑,或鸿沟,多少筑基修士穷其一生却也只能在筑基期徘徊,无法入道,以至最终郁郁寡欢,孤独终老。
然,凡跨过此阶修士便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,沟通天地,御空而行都将不再是话下,也唯有突破至结丹,方可称得真真正正地踏入修真一途。
由此可见,结丹一事绝非容易,可谓万中无一,人中之龙。
结丹之后便需纳灵,经天地大劫淬炼,最终凝聚金丹,成金丹修士,力量将会成十倍百倍增长,届时可掌控天地,催动天地之力为期战斗,再往上便是元婴、神桥、以及化虚……
那等存在,早已脱离凡胎肉体,超出寻常认知,万万人中也不见得会有一个,是传说,是神话,是真正的天之骄子,人中之龙,轻易一指便可破碎虚空,碾压山河,缩地成寸,转瞬就是万里之遥,十分恐怖。
只可惜,这种人物至今我也还未曾亲眼见过。
“沈浪啊!你跟为师修行也已有三年了吧!”
天虚谷,后山紫金竹林内,于一石台前,一青衣老者静坐,气息悠长,望着身前的山河滚滚最终长叹一声,缓缓地开口说道,后方少年被其问来不由一愣,躬身应道:“正是!自三年前师父在冰天雪地中将我救下,后又跟随在师父身旁修行,至今已有整整三年”。
不错,老者不是别人,正是沈浪的恩人也是他的师父——白石清,天虚谷十大长老之一。
我……自小便没了父母,也无兄长,是师父在我危难之际将我救下领入山门,带我修行,只是资质过于愚钝,进步极其缓慢,但终归可以修行,可,自上次我在后山禁地不幸被天上的九色玄雷劈中,自此,我的修行之路便出了问题。
数年时间,不仅毫无寸进,甚至,还隐隐有了倒退的趋势。
这与我而言,无异于一次十分沉痛的打击。
只是,此事我一直隐瞒,不敢告诉师傅他老人家,以免他再为我操劳。
且不仅如此,自那过后,每每修炼我的五脏六腑乃至各个经脉都似被熊熊大火炙烤一般,宛若撕心裂肺,仿似肌体与血肉在一丝丝地剥离,刺痛无比,这种刺痛深至我的骨髓与灵魂,无法忍受。
甚至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丝力量最后也会无故溃散,消失于无形。
修行对他人而言可能只是一个过程,可对我而言却是一场非人的折磨与煎熬,初始时,我更是在修炼中直接昏死过去,为此,我曾翻阅过大量典籍,可最终……却都一无所获。
所幸,这些年我还是一一挺过来了,虽说修为依然没有多少变化,可同样我也有了臆想不到的收获,我的体质似乎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虽微乎其微,难以察觉,可日积月累,这种感觉也逐渐变得愈发的明显。
打个比方,纵使如今我只有炼气七层,可真若遇上炼气八重九重修士,也不见得我会差到哪去?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增强,更是精神方面的掌控与运用,同样的力道,我却能爆发出更为惊人的效果。
“吊儿郎当,不思上进”。
“唉!罢了罢了!自此往东五百里,有一个叫谷马村的地方,称时常有悍匪出没,无恶不作,此事就由你去处理吧!”
“是!”
“啊?五百里!不是师傅……”
五百里,以我如今修为境界就算是日夜兼程,不眠不休,不停赶路,那也得好几天的路程,更何况,入门三年我还从未接取过任务,可山门之外是如何凶险我还是略有耳闻,此行一去孤身一人,恐不容易!
只是此言一开,我便开始后悔,果然,随之老头子那无比冰冷的话音便娓娓传来。
“怎么?你不乐意?”
只见,老头子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,直勾勾的盯着我,其中更有精光爆射,散发着惊人的寒意,如狼似虎,令得气氛顿时有些不妙了起来。
“我......”
“不是~”
“哼!不是最好,我辈修士,理应除魔卫道,勇往直前,以弘扬天地正气,一点挫折就止步不前,畏畏缩缩,谈何修行证道?”见我不敢拒绝,老头子终于有所缓和,只是话锋一转:“嗯!那你就明天!不,今天,今天赶紧收拾收拾,准备下山吧”。
......
山中,到处充斥着静谧,参天古木随处可见,小道蜿蜒,在各个山峰之间游走,我走在道上,心中总有些不快,特别是一想起临行时老头子的那副摸样,那种感觉就尤为强烈。
好在离别时师兄师姐给了我不少宝贝,总算将那一丝不快给弥补了。
不得不说,这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不错,青山如秀,绿草成荫,百川归元,滔滔不绝,一去万里,有若万马,更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芬芳,一桩桩,一幕幕,无不令人心情澎湃,心之所往。
不知不觉间我已彻底沉浸其中,无法自拔,比起谷中苦闷,这山中景色倒是分外怡人。
由于我还处在炼气期,无法做到御空或御物飞行,再加之烈日炎炎,蒸腾着大地,我虽是修士,可与常人还是没有太多区别,几十里路走来既无行人,也无酒肆,不免有些心浮气躁。
且因此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,毫无经验,身上除了百十两碎银以及两件旧衣裳再无更多的东西,更别提吃的喝的,而好不容易遇上几颗野果却也不顶用,越吃越饿,越吃越渴,且酸涩异常,难以下咽。
“天呐!是哪个天杀的跟我说这中途有客栈的啊?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路上要多带些吃的啊?天呐!这群狼崽子心也……太黑了吧?”
“臭老头,怎么说我也是你徒儿,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……”
天边夕阳如血,染红了整片天际,点点余晖透过树梢洒落,静谧而宁静,不多时,山中开始起雾,雾气朦胧,令得山色迅速暗淡,遥遥望去,辽阔而诡异。
时间匆匆,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没了影,大石旁,一团金色的火苗在不停跳动,燃烧,点亮了四周,也点亮了整个夜晚。
“嗷呜~~~”
又不知过去了多久?忽然,几声狼嚎从远方悠悠地传来,悲怆而又显凄凉,顿时,将我从饥饿的困顿中又拉了回到了现实,刹那过后,四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,或者应该说...死寂。
此时此刻,除了点点风声以及那柴火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,再无更多的东西,恐惧,在弥漫,肃杀,在蔓延,无边黑暗的笼罩下,再也听不到任何的鸟叫声。
“吼~”
短暂过后,一声雄浑的猛兽咆哮声又在山中响起,再之后,便是数声凄厉的哀鸣,在这漆黑不见五指无尽肃杀气氛的笼罩下,是如此的刺耳,好似时而悠远,又时而很近。
在门中时,我就时常听到那些经常外出同门谈及他们在外历练时的一些事情,其中,就有人与野兽之间的较量,但过程无不是血腥残暴,冰冷摄人,而火,便可为我驱散野兽,换来一丝安宁。
虽身为修道者,异于常人,可本事再大,双拳终究难敌四手,真若遇上野兽一头两头罢了,可六头七头十几头!我恐也只有一死的份,所幸,我早早在四周设下法阵,虽不足以抵御过于强大类型妖兽,可要解决几只野兽或借此逃遁应不成问题。
再加之有明火震慑,想来一般野兽也不敢贸然靠近。
时间匆匆,浓浓饥饿感一直让得我的思绪无法宁静,再加之远处时而有野兽咆哮,根本就无法睡眠,初始时,火苗小了我还会添上两根柴火,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,愈发感到沉重,在最后一次将柴火添足后我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所幸一夜无事,等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,火堆中的柴禾也刚好燃尽,只留几缕青烟徐徐飘荡着。
虽是大亮,可山间的雾气却依然很重,走在了路上,四周之内仍然是朦胧一片,无法看清更远的地方。彻夜难眠,再加上饥肠辘辘,此时此刻,任凭冰凉的雾气打在脸上,我却也提不起半点精神。
正午的骄阳似火,烤得人难受,好不容易遇上一处河流我一个纵身就跳了进去,河水清凉,立时,就洗去了我一身的疲惫。
一番清爽过后,我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底,我打算抓些鱼上岸烤了吃,只是,野生的鱼儿都不好抓,废了好些功夫我才终于抓了几条,鲫鱼力大,竟还试图挣扎,上岸后,我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处理并架在火架上烤了起来。
时间很快,而随着飘香四溢肉质逐渐金黄,终于,我再也忍不住一口下去咬了下去,立时,那浓郁的肉香以及那滚烫的油脂进入到我的嘴里,此刻,我仿似尝到了人间美味,一股无比踏实之感袭上我的心头,无比充实,在味蕾中升华,不断刺激着我对食物的渴望。
鱼肉外酥里嫩,入口即化,口感极佳,随意咀嚼便咽入肚中,紧随又是一口下去,如此,一口接着一口,三下五除二犹如风卷残云,不着片刻,几条鲤鱼便被我消灭得一干二净,纵使如此却仍有些意犹未尽。
等我再次上路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下午,只是这一次……
我却在路上碰到了些奇怪的“人”。
光天白日,大路迢迢,这些人甚是诡异,蓑衣斗笠,鬼气森森,有若阴兵借道,百鬼夜行,明明是三伏天,可隔着老远我都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意,让人很不舒服,就仿似一座巍峨的阴山挡在跟前,摄人心魄,随时会被其吞没。
而随着对方逐渐走近,这种感觉也变得愈发强烈,而当我不觉间看向人群中那顶鲜红的大轿时,我的意识竟也随之模糊,刹那间,我的耳边似有无尽梵音响起,鸣唱,却又似鬼哭神嚎,仿似看到了尸山血海,无尽白骨向我扑来,直至将我彻底淹没。
这一刻,我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的沉重,意识渐渐模糊,甚至视线也跟着迅速模糊,无边的黑暗与虚无笼罩向我,再也感觉不到时间与空间,仿佛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,甚至这一刻就连呼吸都似乎跟着停止了。
静,出奇的静,甚至沦为了死寂,仿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,而我又在慢慢消失,消失于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“闪开”。
突然,我只感脸间一阵火辣,似乎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,且同时耳旁还传来了一阵对方呵斥的声音以及呼呼的风声,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如醍醐灌顶,意识刹那就恢复到了清明,一瞬,一股冰凉沿着我的脊髓袭遍全身,似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“你!”
直至此刻我才看清,原来是对方觉得我挡道就一巴掌将我扇飞了出去,如此横行霸道,再加之脸间的火热让我实属难忍,正开口,却不料对方就此被我激怒。
“嗯?你敢不满?”
那人一声呵斥,言辞之中尽是不屑,仿似视我如蝼蚁,话罢,便不由分说,一甩手,一道长鞭就狠狠抽了上来。
此鞭由精钢所制,且布满了倒刺,挨上一鞭纵然不死那也得皮开肉绽,果不其然,随着一声刺耳的炸响,长鞭轰然而至,狠狠地砸在地上,立时引得碎屑纷飞,留下一道骇人的痕迹触目惊心。
纵然我已抽身闪去,却也不禁一阵倒吸凉气,那人也是一愣,有些意外,不过紧随再一摆手,长鞭立时调转方向再次杀到。
这一次,对方显然不再留手,长鞭快速划过,势若灵蛇,其凌厉程度比之先前不知要强上了多少?
“你这人怎如此不讲道理?”
眼见对方如此咄咄相逼,纵使对方人多势众,我的心中不禁生起一丝脾气。
“大胆,找死!”
只不过,对方明显没有罢手的架势,反而攻击手段愈发凌厉,大手一扬,就有无数长鞭朝我冲来。
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,更何况是人!对方实属欺人太甚,数次翻身我看准时机一把将长鞭抓在手心:“够了,再来我可就要出手了”。
只可惜,这只是我一厢情愿,而我最终也低估了此人的实力,只见其大手一扬,立时我只感掌中传来一股巨力,还没缓过神来,我就一并随着长鞭飞了出去。
只见那人也不语,抬手就是一掌朝我胸口压来。
此掌中我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,眼见避之不及,一个翻身,一脚便撼了上去。
“碰!”
果然,随着一声闷响,一股无比恐怖的巨力便自我的脚掌侵入我的体内,恐怖的劲气疯狂肆虐,刹那,我就被这股蛮力狠狠地冲飞了出去。
“噌噌噌~”
一连十数步,直至撞倒一棵大树方才稳住,再回看,只见我每次落脚的地方都直接被我踏爆,其中更是留下了一道骇人的痕迹,近乎三米,而对方仅仅是后退了半步,由此可知,这一掌究竟是如何的恐怖!
看得出,那人对此也是一愣,有些意外。
殊不知,此刻我已是大腿被震得发麻,气血翻涌,若不是我体质足够强悍,恐怕此刻我已然交代在这了,而反观对方哪有一丝不适的架势?且比之先前,似乎眼中杀意更甚了。
“前方何事?”
正当气氛焦灼本以为今日我必然要交代在这的时候,忽然,前方轿子中却是传来了说话的声音。
闻声可知,坐在轿中的是一位女子,清脆悦耳,有若珑铃,可同样也无比的冷淡,只是我与她之间隔着一层轻纱,看不清其真实样貌,当然,我也不敢贸然与对方直视。
除却这些护卫,从其轿子两旁的两位护法来看就知此人身份绝不简单,一位横眉虎目,满脸恶相,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,更可怖的是其身高竟有足足九尺,壮硕无比,若是被其冲撞一下定得骨断筋离。
另一位虽略显瘦弱,模样也要比那位壮汉好上不知多少,可却是苍面白发,太过妖异,冰冷的瞳孔中始终无一丝情绪变化,显然,此人也是一位杀伐果断的狠人。
如此阵仗,再一想想我不禁脊背生寒,若那位女子和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,今日我恐怕就得交代在这了。
“回禀夫人,也不知从哪跑出来个毛头小子挡住了我们去路,简直不知死活”,那人恭敬的回道。
“夫人?”
心中暗想之际,也让我实属有些意外,毕竟这与我先前想法出入太多,不过,这都是题外话,只是我未曾想到此人恶人还先告状,仍想借此以置我于死地。
“这位夫人,这不关我的事,我本无心打搅,是你家下人太过跋扈仗势欺人,不得已我才出手抵抗,求夫人主持公理”。
“夫人,此子胡搅蛮缠,请让我出手杀了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