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”
　　沉溺在梦境中的徐阳,被一声巨大的撞门声惊醒。
　　闭着眼睛，一边伸手摸闹钟，一边怒骂出声，“大清早的，谁TM……”
　　只是当他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喧闹声，随着阵阵老旧门板吱呀作响的声响之后，猛然停下。
　　这一幕，好像很熟悉。
　　慢慢睁眼的同时，徐阳也听清了吵闹的声音，似乎是一群人在大喊着还钱。
　　坐起身来，徐阳两眼干涩，看不清楚。
　　昨天他脱下了人生中最大的枷锁，兴奋了一整晚，他现在怀疑自己睡够一个小时没有。
　　“还什么钱？我昨天不是已经还完了吗？”咕哝出声。
　　两眼终于是恢复清明，看清眼前情况之后，徐阳顿时一愣，“我这是……在哪儿？”
　　入眼是一件老旧棉袄，还有洗的发白的床单，样式单一不说，还有股子怪味。
　　再抬头一看，徐阳更是傻眼。
　　这不是他昨天刚卖了还最后一笔债的老家小院吗？
　　外面的声讨越来越大，数量众多脚步也越来越近。
　　然后，他就听到了一个曾经支撑了他一片天的男人声音，“他舅，你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……”
　　徐阳昏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！
　　也不管是不是梦里了，拿起衣服就往外冲。
　　他想起来了，这一幕哪里是熟悉，这根本就是他的梦魇！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。
　　猛然推开屋门，徐阳就看到院子里人头攒动，分为两边。
　　其中一边，只有一个男人，站在他身前背对着他。
　　徐阳看着眼前的背影，眼睛一酸，差点流下泪来。
　　而面对他的那方人数众多，个个脸上都是苦大仇深，手上拿着或多或少的纸条，其中有个谢顶的油腻胖子，三十多岁，站在人前昂着头，一脸不善。
　　看到这胖子，徐阳两眼就瞪起来了，跟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，咬着牙四处寻找起了砖头。
　　“这孩子没病吧？”
　　一群人听到动静早就看过来了，见徐阳这异常反应，嘀咕了几句。
　　背对徐阳的男人回过头来，是张平平无奇的脸，略微皱眉，拉着四处晃悠的徐阳小声喊道：“快回屋去！”
　　“爹！”徐阳嘴唇颤动，看着男人的脸，眼睛红润，不自觉的喊道。
　　这张脸他都忘记有多久没见过了。
　　徐阳他爹徐东升只当是孩子被吓到了，神色缓和了几分，揉了揉徐阳杂乱的头发说道：“听爹的，快回去。”
　　这一耽搁下来，要债的人早就耐不住了。
　　以领头的那个胖子，徐阳的小舅吴建国为最。
　　吴建国掏着耳朵，神色不耐的吼道：“大早上的跟我演什么父子情深！赶紧还钱！今天谁来都没用！还钱！”
　　他一吼，后面衣着朴素，工人打扮的一群人也坐不住了，跟着喊了起来。
　　“徐厂长，你有孩子我们也有啊！你不能只顾自家人，就让我们去死啊！我们的庄稼也是我们一天天种出来的，那可都是血汗钱……”
　　“废什么话！还钱！”
　　“还钱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一群人高举手中的借条，同时夹杂着怒骂一声声的呐喊着。
　　徐东升舔舔干涩嘴唇，两手搓着，神色为难，想说话，却没脸开口。
　　他实在是没钱！不然穷苦出生的他怎么可能拖着这些农民的钱。
　　“想要钱就都TM闭嘴！”
　　一道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，声音不大，却没法不让人注意到，因为喊话的人就站在徐厂长身后。
　　院内重新安静下来，一伙人愣然朝徐阳看来。
　　“这家伙谁啊？”
　　“徐厂长的大儿子……”
　　“大人说话哪有小屁孩插嘴的份，屁事儿不懂！滚一边去！”
　　不认识的人私下交流了两句，恍然过后骂了徐阳两句，无视徐阳又要呐喊。
　　吴建国抬手制止一群人，光是呐喊好像没什么作用，于是上前盯着徐阳老爹叫道：“徐东升！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姐夫，不过你不还钱，推个小屁孩出来挡着算是怎么回事？窝囊废！我姐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东西！”
　　徐东升愤恨望去，正对上吴建国甩开衣服，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纹身的泼皮样子，忍着气回头，让徐阳赶紧回屋。
　　徐阳并不听从，他没记错的话，这一幕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，九五年的时候。
　　那时候法制不健全，类似吴建国这种小混混的人，一般人可不敢招惹，但他徐阳不一样！
　　徐阳一张脸气的涨红，两眼死死盯着吴建国说道：“小舅？批舅！你还知道我们是亲戚啊？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想要自家亲人命的亲戚！”
　　“小兔崽子！你什么意思？”吴建国没听懂徐阳跨时代的骂人方式，也不知道徐阳为什么这么说，但他看得出徐阳的怨气，冷脸问道。
　　他不知道，但是徐阳清楚。
　　当年这一天的时候，一群人发现要债不成，吴建国对他爹百般侮辱，他爹气不过，跟吴建国推嚷起来。
　　后来吴建国从怀里掏出一根铁棍，硬生生把他爹打了个脑震荡，手脚也被打断了，成了废人。
　　吴建国只坐了几年牢就出来了。
　　但他家没了主要生产力，又有外债，家里的状况急转直下。
　　虽然徐阳毅然辍学去打工，支撑起来了。
　　但是不愿当负担的父亲没多久就喝农药自杀了，母亲吴金兰见到父亲尸体的时候，当场就疯了。
　　父母同时出事，妹妹遭受不了打击，大学也不去了，从此自甘堕落。
　　这一切苦痛都是因为他吴建国，他居然还有脸问自己什么意思？
　　“老子说你胳膊肘往外拐，良心被狗吃了！听懂了吗！”徐阳一想到这些，便忍不住怒吼出声。
　　他是真想不明白，这吴建国本来就是个地痞流氓，靠着他爹扶持才慢慢当上供货商，有了点小钱，怎么会有脸对他爹下手！
　　“小阳！怎么跟你小舅说话的……”
　　“嘿！小王八羔子！你TM敢这么跟老子说话！我让你叫！”吴建国瞪大眼睛，脸上肥肉颤动，气得不轻，一边叫一边从怀里掏出铁棍，朝着徐阳打去。
　　“吴建国！”一直心平气和的徐东升见状大惊，急忙挡在徐阳面前抓住吴建国的手，大声吼道：“你今天敢动我儿子，老子跟你拼了！”
　　抬手去挡的徐阳脸色苍白，这吴建国果然不是什么好鸟，听到父亲的话感到暖心的同时，气性也上来了。
　　转身冲进屋，在一群人愣神他要干嘛的时候，冲出来了，手上拿着把菜刀，神色疯狂。
　　刚才还叫的一群人惊呼退让，吴建国也被吓到了，退了几步，铁棒横在自己身前害怕叫道：“小兔崽子，你要干嘛！”
　　徐阳看了一眼要来抢夺自己菜刀的父亲，咬牙把菜刀砍在木门上嵌着，拇指指向自己吼道：“来！你不是要杀人吗？冲着我来！”
　　神色阴狠，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透出一个字，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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